《窗外是異世界》第一話：窗外是半精靈之二

　　「等等等等，現在到底是怎樣？」我掙扎著離開男子的懷抱並站起身。「你是誰？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？我不是在作夢嗎？」

　　「我是碧圖樂˙白帝斐拉，白樺半精靈。叫我碧圖樂就可以了。」

　　碧圖樂一面說一面站起身，我這才發現他不僅壯，更是高，不知道有沒有超過兩百公分？讓我脖子仰的好痠。

　　「我、我是……」不知為何，我不太想告知真名。「叫我小雀就可以了。」反正是夢，沒說完整也沒差吧？

　　猛地，陽台外又閃現白光，我嚇得摀著耳朵哇哇亂叫。

　　碧圖樂又笑盈盈地說：「小雀空間魔法師，放心，我剛說過了，沒有妳的允許，雪之利維坦進不來，牠的雷擊自然也是一樣。」

　　「我知道你有說過。」覺得好像被小瞧的我，有點不爽。「但我不是什麼魔法師。你搞錯了，這是夢。作夢，你懂嗎？」

　　碧圖樂聳聳肩，拍了拍我的頭，便逕自推開紗窗，走入我的房間。

　　「欸，你等等啊！我可沒說……」

　　砰的一聲巨響，將我剩下的話語都掩蓋掉了。

　　碧圖樂脫力倒下了，躺在他自己的血泊中。

　　「天啊！你還好嗎？急救箱、急救箱……」我慌亂地打開衣櫥，又打開櫥櫃，翻找了一通才在書桌下方找到。

　　「沒事，這小傷。」

　　躺在血中的碧圖樂口中喃喃著我聽不懂的語音，拔下鹿角上的結晶體，好像唱歌似地吟誦了一段，結晶體瞬間融化，取而代之的是緩緩出現宛若星星般的小小光芒，冷冽的松脂香如暗香般浮現。

　　一股肉眼幾乎難已看清的光之軌跡，自虛空中出現，紛紛落在碧圖樂的傷口上，渤渤流出的血逐漸停下，碧圖樂的臉色卻變得更難看了。

　　然後他從腰包取出一小瓶不知名液體，咬開瓶蓋，仰頭喝乾。

　　「小雀空間魔法師，請讓我睡一下，睡起來就好了……」

　　語畢，響亮的打呼聲伴隨著玻璃瓶滾落地的聲音出現，抱著急救箱的我呆站在原地，窗外仍白光閃爍，雷聲轟然，轉眼望去，雪白巨獸就在窗外。

　　銳利的爪子和血盆大口幾乎貼在欄杆上，但偏偏就是沒進來，彷彿有一道肉眼看不見的屏障，將牠和窗外的世界隔絕在外。

　　宛若奇幻電影的場景前方是現代化的黑色欄杆和磁磚陽台，整個畫面看起來突兀的充滿異常感，令人難以移開目光，此時我已酒醒，睡意全無。

　　再看向呼呼大睡的碧圖樂，我嘆氣。

　　「這麼大一隻，我搬不動啊……」

　　注視著光躺在地上，就將我的小套房地板躺好躺滿的碧圖樂，我忽然覺得頭有點痛。

　　再看他的左臂，猙獰的傷口極其恐怖，皮肉外翻，隱約可見雪白的骨頭，半個人都血淋淋的，光看就覺得好痛。

　　忽然，腦中浮現似曾相識的畫面。

　　另一具比碧圖樂瘦小許多許多，但同樣脆弱的肉體躺在冰冷的解剖台上，雪白到幾乎可說是冷酷的白布，覆蓋在肉體上──失去生命的肉體上。

　　隨著身體弧度而凹凸的線條，已經不會隨著呼吸而起伏了。

　　警察的聲音朦朦朧的在耳邊響起。

　　「歐小姐，請您確認一下，白布下方的女性，是您的親人嗎？」

　　我知道我該走上前了，警察不可能隨隨便叫一個不相關的人來認屍，更何況是警察用她的手機打給我的，怎麼設想知道警察絕對不會弄錯。

　　可是，我的腳步就是邁不開，如同注視著白布的雙眼一樣，僵直不動。

　　「歐小姐，還是您要在外面先休息一下？」

　　陪同的女警的聲音非常溫柔體貼，我很想說謝謝，可是，喉嚨乾澀的難以吐出一個字。

　　我很努力很努力地才做出搖頭的動作。

　　此時，白布忽然動了一下，一隻帶著細緻腕表的手如死物般自解剖台上滑落，搖了兩下便停止，全場的人沒有誰被嚇到，包括我。

　　腕表上的刮痕極其顯目，如同殘留在錶帶上的血跡。

　　另一個記憶浮現。

　　「明知道我不喜歡戴那麼重的東西在手上，幹嘛浪費錢。」

　　母親大人接過盒子，順手就放在一旁的桌上，然後又忙去廚房做菜，我跟著走進去，蘿蔔雞湯和櫻花蝦炒高麗菜的香味四溢。

　　「媽，我上網做過功課了，這是最輕的女錶了。妳戴戴看嘛，不喜歡我就拿去戴。前陣子妳才說不習慣用手機看時間，好幾次和朋友碰面差點遲到不是嘛？」

　　「好啦好啦！謝謝啦！但可別想我會天天戴。」

　　「有需要再戴就好啦，沒關係啦！生日和母親節快樂嘿。」

　　「好啦好啦！」

　　還記得那天一直到吃完飯，剛洗好碗的我，才走出廚房，就看到母親大人背對著廚房出入口試戴手錶，玫瑰金的顏色好襯母親因長年操持家務而青筋外露的膚色。

　　和在解剖台上的慘白膚色不一樣，完全不一樣。

　　幾乎令人窒息的悲慟，如潮水般洶湧而上，幾乎要淹沒我的全人。

　　握拳按著胸口，我低下頭，默默忍耐，等待心湖恢復平靜。

　　可是，好難，真的好難。

　　不行，我得做點什麼轉移注意力。

　　下意識地看向電腦桌，編到一半的幸運繩和夾子就放在桌上，但在我和電腦桌前還有一個巨大的障礙物。

　　低頭注視彷彿感覺不到傷口，睡得很香甜的碧圖樂，我嘆了口氣。

　　「至少包紮一下。」

　　從急救箱拿出繃帶，我跪在碧圖樂已經浸滿血的斗篷上，小心翼翼地查看他的傷口，赫然發現他的左臂和肩膀幾乎分家，只剩一點皮肉相連，無論他做了什麼，都成功地止血了，甚至可以隱隱觀察得到鮮紅活跳的血管與肌肉正冒出細小的活動，彷彿正在重新連接似地自我修復。

　　回想方才碧圖樂在昏倒前做的事情，以及那奇怪地稱呼，一股荒謬的假設自腦海浮現。

　　「該不會是……魔法吧？」

　　呆呆地看著慘白臉的碧圖樂，小心翼翼地觸摸他頭上的鹿角，以及現在才發現的，長在鹿角上的奇異結晶體，還有窗外仍咆嘯肆虐的雪白巨獸，陷入大膽假設的我沉默了。

　　「好像不是做夢欸……」

　　這樣的發現好像更糟糕。

　　呆愣了一會兒，我仍想不出個所以然。

　　「算了，先包好再說。」

　　按耐著滿腦子的怪異想法，我小心翼翼地抱起碧圖樂的左臂，開始纏上繃帶，想說至少看不到傷口就好。

　　「沾到了。」

　　注意到時，戴在手上的幸運繩已經被鮮血染紅。

　　「才剛編好的說……」

　　第一時間，我站起身將幸運繩泡在裝滿冷水的碗中，乳藍色的海藍寶在其中倒映出溫潤的光澤。

　　回到現實，我果斷的剪掉他的斗篷，扔掉，用不要的衣服和毛巾吸乾血跡，清理地板，也盡量清理碧圖樂身上的血，給他蓋上薄被，忙到疲憊不已，睡意湧現，努力保持清醒的給公司傳訊說請假一天，再簡單的洗個澡，重新上床睡覺前，掃了一眼時鐘，已是早上八點。

　　「夢裡面的時鐘也蠻正常的嘛！好像真的不是夢……」

　　此想法閃過腦海的瞬間，黑甜睡海湧現，我一秒睡翻。

　　一日無夢。

　　自那日起，第一次沒有作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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