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說連載《白鬼曼蘿》第一章:以一己之力,對抗世界的女子之四


  「在下接了個案子,檔案已經傳送出去,請閣下看看。」
  普一進門,被桌上疊起的文件所淹沒的黑之王,頭也不抬的對我丟出這句話。
  我翻了翻白眼。
  「不要再叫花牧師給我送藥了,我不是小孩。」
  文件後方的黑之王總算放下卷宗,緩緩站了起來。「在下並非認為閣下是小孩,以閣下的年齡在閣下的社會中已經是成人了。在下僅遵循閣下的用藥時間,加以督導罷了。」
  我抬頸仰首注視著完全站起身後,身高高達兩百多公分,橄欖球狀的頭部頂端三條的巨大觸鬚直頂天花板,導致隔板內部的灰塵如雪花般飄下,使這間陳舊的事務所更加煙塵瀰漫的黑之王。
  它和白之王幾乎一模一樣,唯一不同的是它是黑色的,白之王是白色的。
  是的,它們都是外星人。
  劇烈的心痛和懷念之情充塞心間,使我能明確地感覺到自己還活著,還是個人。
  這天真的想法令我不禁笑出聲。
  「黑之王是關心妳。」柯學妹藉著遞水的動作,在我耳邊低斥著。「不要太囂張妳這個怪物。」她不敢罵得太大聲,免得讓黑之王聽見。
  「也是。」我接過杯子。「謝謝你的關心,黑之王。」對沒有五官的黑之王的橄欖球型頭部,露出一抹笑。然後,喝乾水,藉著將杯子遞回而對學妹悄聲說道:
  「如果我是怪物,那麼你喜歡的黑之王也是。」
  柯學妹那張可愛且略略有些嬰兒肥的面容,瞬間扭曲,隨即又恢復原狀。
  我猜她總算想到了一件事:如果她稱我為怪物是因為鬼手和白手,那麼,同樣擁有白手功能,唯獨全身漆黑如墨玉,不著寸縷,外觀接近人類卻是個外星人,並在習得了人類的知識後,自稱為黑之王的它,也是怪物。
  而她和我一樣都愛上了怪物。
  所以……我們是一丘之貉。
  「真討厭啊。」
  走向黑之王放在設置給我的桌子,開啟護腕型電腦後,登入並讀取方才收到的檔案。
  數秒後,一名小男孩子出現在螢幕上,哭著說請人鬼事務所,幫忙救救在他們家對面一樓住戶新養的狗。
  說那隻狗狗是上個月左右突然出現在那戶人家的陽台,晚上都栓在那裏,下雨也不理,幾次看到住戶遛狗時還會打罵牠,小男孩覺得狗狗很可憐,希望我們事務所能幫幫牠。
  「什麼時候人鬼調查事務所變成流浪動物收容所了?」我沒好氣的挑眉。
  「每一個人都與所有人互有關聯。」黑之王慢條斯理,宛若說教似地說道︰「因為閣下等人乃是團體的生物,無人能獨自存活。」
  柯學妹插話:「檔案還沒跑完,妳先看完再發問好嗎?」語氣比起方才耳語時禮貌許多。
  是,是我錯。我乖乖閉上嘴繼續看。
  從頭到尾都講得很快很侷促的小男孩,在最後面時,突然頓了頓,而後,湊近螢幕,將音量壓得非常低的說:
  「你們要小心點唷!狗狗的主人有一張很恐怖的面具,有天晚上我被吵醒,看到他和我媽在吵架,他的臉就戴著那張面具,有獠牙,好恐怖的,然後我就尿床了……被媽咪罰沒有點心吃,真的很可怕。」小男孩露出一臉想哭又不敢哭的表情,檔案終於跑完了。
  我吐了口氣。
  「知道黑學長為什麼特地挑中這個檔案了吧?」柯學妹露出洋洋得意的神情,如桃子般的心形臉頰鼓了起來,非常可愛,令人討厭不起來。
  但我不想理她,不要太深交,對彼此都好。
  於是我看向不知何時走至我身邊黑之王問道:「所以你是衝著「委託者聲稱看到狗狗的主人變得很恐怖」這點,要我過去看看?」
  「是的。」黑之王緩緩彎下腰,好與我對視──儘管它並沒有人類的五官。「在下認為閣下的世界有些傳說和習俗非常有趣。這個案件可以以「小孩子的心靈尚未被汙染,所以看得見成年人所看不見的東西」對待之。閣下的故事中常出現小孩子看穿大人所不知的妖魔鬼怪,也就是汙鬼邪靈的真面目。在下認為此案的委託者正適用此類情況。」
  這時,一陣老邁但咬字如播報員班字正腔圓的聲音,突然插進我與黑之王的對話中。
  「「對我們來說最重要的東西,往往是眼睛看不見,但心可以感覺到的東西……」出自《關於跑步,我想說的其實是……》。」
  「嗚哇,嚇死人了……」我撫著胸。「勞教授,你在啊?」
  「呼……」
  朝聲音響起之處看去,毫不意外地看見他老人家才剛說完話,又蓋著報紙睡在搖椅上了。
  勞教授真的是我所認識的老人家中最能睡的一個了。
  「接這個案子對在下、對閣下、對事務所都沒有損失。當然,最好能印證委託者是否真的能看見因影響飼主,而浮出人的表面的汙鬼甚至是邪靈。若能,便表示以後有一種新的方式可以尋找汙鬼邪靈,使我方的情報資料能更深入這座城。」
  「我對新的尋找汙鬼邪靈方式沒有興趣。」我瞥向窗外,雨又開始下了,裡外溫度的差異導致窗戶霧濛濛的一片。
  巴比倫城就是這樣,一切都模糊不清,霧可能在下一個瞬間就變成雨;方才還好好對你說話的人,可能下一秒就翻臉不留情;就連昨天走還通的小巷,今天經過時就被堵住了。
  好想離開這裡。
  可是,我能去哪裡?
  「我只想知道言寧錄在哪裡。」我定定地注視黑之王,我不知道他的眼睛在哪,更不知道他是用哪裡「看」的,但無所謂,他肯定知道我現在的意志有多堅定。
  因為在它頭頂捲曲如蕨的巨大觸鬚,開始緩緩蠕動,這是黑之王它們這群外星人思考時的特徵。
  然後,它走到貼滿剪報的牆前,其中一根觸鬚沿著「波斯灣戰爭」、「921大地震」、「歐元發行」、「911襲擊事件」,劃過「南亞大海嘯」、「環球金融危機」、「日本311大地震」等剪下或列印的報導文件。
  「汙鬼邪靈並非任意地欲毀滅那人就毀滅那人,毀滅那城就毀滅那城,它們是有計畫的,一步步的將這世界占為己有。」
  黑色的觸鬚最後停留在三年前發生的「山神山村火山爆發,海嘯肆虐」標題上。
  我的心猛然縮緊,眼前一暗。



螞蟻創作網:
http://www.antscreation.com/blog/index.php?ID=1282
PUBU電子書個人商城:
https://www.pubu.com.tw/store/3824125
原創星球專欄:
https://www.novelstar.com.tw/author
寫作實況YOUTUBE

https://www.youtube.com/channel/UCo7I2y_27TSJp01pCnEqkRQ

#白鬼曼蘿   #寫作   #故事   #writing   #story   #

留言

熱門文章